第三十三章

只能有張氏一個女人這點對賈赦不算什麽，上輩子經歷了那麽多女人，這輩子就只守著這位他一直心有愧疚的妻子修身養性也好。但要讓他這位喜好玩樂的大老爺成為妻子和兒子的頂梁柱……未免要求太高了！

他賈赦還想著天塌了自有高個子頂著呢，只要那頂天的高個子不是他就好。

瞅到賈璉精致臉龐上那皺到一起的眉，賈赦難得的升起了一絲愧疚。賈璉是被他硬戴上“高個子”的帽子的，甚至連選擇的餘地都沒有。當然，賈赦也只是愧疚絲毫後悔都沒有。

死道友不死貧道，賈璉作為兒子為父親承擔責任和水深火熱的生活不是天經地義麽。再說了，要不是他拒絕了系統，賈璉哪可能還有一輩子重來！

如此想的賈赦在賈璉詭異的目光中又洋洋得意起來，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門外傳來守門丫頭的聲音，接著門簾撩起，張氏身邊的大丫環紅萼快步走了進來。屈膝給兩位主子行禮後，她脆生生的語速飛快的說：“太太因為府裏的傳言生氣暈倒，奶奶趕過去之際賴管家已經安排人去請太醫。現在老爺也過去了，奶奶讓我來請大爺和璉哥兒去榮慶堂。”

父子兩對視一眼，結束這次交心起身快步往榮僖堂方向走去。

兩人都有一種默契，那就是此次之後關於系統的話題絕對不會再提起。這是君子不怪力亂神的年代，如若不是父子兩都親身經歷了也是絕對不會信任世上竟然會有系統這樣的存在。

榮慶堂裏很安靜，除了太醫徐緩的聲音再無其他。

“夫人只是一時急火攻心而已，並無大礙，只要按照在下開的方子服上幾劑藥清熱去心火就可。不過夫人不可再情緒波動過大，必須得好好保養才行，否則會波及壽數。”

賈代善坐在主位上聽完太醫的診斷後頷首：“勞煩王太醫了。”

“國公爺客氣。”拱手行禮後，王太醫帶著藥童跟著賴大往外走去。

走出榮慶堂，他接過賴大遞給來的荷包掂了掂。輕飄飄的觸感想來是銀票，讓他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榮國府的每次出診都不輕松，但收入倒是很可觀。不過可以的話，他還是不願意到榮國府來出診。

榮國府真正需要大夫治病的時候並不多，大多時候都是需要大夫幫著後院的女主人們做一些事。就像這次，那國公夫人根本就沒昏倒也沒吐血，一切都是裝的。他也不過是收錢辦事，從他父親王君效開始就已經上了榮國府的賊船，現在想下船，晚了。

這次的事算不得什麽，可幾年前榮國府長房媳婦中毒的事可就不小。在他掌握了榮國府女主人的把柄的同時，他也將自己的把柄送到了她們手上。一個沒有醫德的太醫就算是出身太醫世家，想要繼續在太醫院供職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太醫雖然俸祿很少，但要是少了這麽一個職位，他們王家在京城開的藥鋪和醫館想要收益那麽高就是做夢。

送走王太醫的賴大剛剛返回榮慶堂，就聽到了榮國府大家長賈代善的聲音：“太太身體虛弱需要靜養，就搬到梨香院同我一起好了。今後榮國府將由大房繼承，我們都搬走後，赦兒和張氏就搬過來吧。”

賈代善此語不僅讓剛走進來賴大吃驚，榮慶堂裏的賈家人都是目瞪口呆。而裝暈的賈史氏也顧不得繼續用暈倒要要挾賈代善了，一下就從床上爬了起來，在貼身丫環鴛鴦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從裏間跑了出來，高聲叫道。

“老爺，不可啊！”

“為何不可？”賈代善渾濁的黑眸淡淡的鎖住賈史氏，“剛剛太醫已經說了你身體不好情緒不能太激動需要靜養，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一同搬到梨香院去安享晚年就好。榮國府遲早都要交給赦兒，如今不是早了點。如今我還在可以看著指點一下，不用擔心等我不再了他才接手弄得手忙腳亂。”

賈代善那像是能夠穿透一切的目光讓賈史氏一陣心虛，可在眼尾掃到角落情緒低落的賈政時，母愛翻湧的鼓起勇氣說道：“老爺，你讓赦兒一家搬到榮僖堂和榮慶堂來，那政兒一家怎麽辦？他們都是老爺你的兒子啊，老爺！”

“自古以來都是嫡長子繼承家業，大慶朝更是開國時就頒布了此律例。”賈代善目光掃過賈史氏和二房，唇角微勾冷冷說道，“赦兒是我們榮國府的嫡長子，繼承榮國府是天經地義之事，幹政兒何事？”

賈史氏臉色慘白嘴唇蠕動了好幾下，最終也無法在賈代善面前說出讓賈政襲爵繼承榮國府的話來。

“太太你既然已經醒了看來果如王太醫所說一般並無大礙，正好，讓賴大安排人手將你的東西都搬到梨香院的西廂房去。”賈代善轉頭看向一旁頭垂得低低的賴大，“太太房裏什麽該搬什麽不該搬你應該很清楚，還有太太庫房裏的東西，一會兒到我這來將你們太太的嫁妝單子拿過去。”

賈史氏之前還是臉色慘白的話，現在就是徹底沒了血色，她身子發軟的癱了下去，鴛鴦撐不住她的身體，兩人一起跌坐在地上。賈代善前面那句話如果是因為她剛剛為賈政說話的不滿的話，後面交代賴大的那一句，可就是一點臉面都沒給她留。

她嫁到榮國府三十多年，私房又怎麽會只有她當初嫁進來時的嫁妝！

雖然她一直未曾成為榮國府的當家夫人，但怎麽說她都是賈代善的國公夫人，不管是生日還是年節也能收到不少東西。還有底下人每年的孝敬，嫁妝這麽多年來的產出，以及賈代善這位做丈夫的給她這個妻子的補貼。

賈代善現在要求賴大按照她的嫁妝單子來搬東西，除了沒給她一紙休書，區別真是不大。她該感概，賈代善還是讓她搬到梨香院裏，而不是將她直接給安排到榮國府的偏僻院子裏麽？

對賈史氏來說這已經是跟天塌下來都差不多了，可沒想到賈代善的吩咐還沒完。

“等你們太太搬到梨香院後，你們這些她的配房也跟著一起過去伺候。”賈代善長袖下的手指緊緊握在一起，“賴大，這管家的職位你也讓出來，和你家的專心照顧太太就好……”

賈代善本來並沒有想現在就處置賈史氏的，她再不好也是他的妻子。在他常年出兵在外的時候，她為他照顧長輩生兒育女，就算她對賈政偏心也打著一些小主意，但她總之還是識大體的。

但今日賈史氏的表現實在是太過讓他失望。分宗一事本就與她這個太太沒有什麽幹系，結果她卻故意裝病！這都算了，但在聽到他要賈赦一房搬到榮國府的兩座正堂裏時她的反應卻那樣激烈，還脫口而出就是賈政怎麽辦……

他這個國公爺如今還在世賈史氏就已經在盤算著讓二房襲爵了，要是他不在了……而他這位妻子也並不如他所想的那樣精明，最起碼，他對她的敲打她不僅一點沒察覺不說，還以為他未曾發現她做的事而暗喜。

所以，賈代善才會這樣下賈史氏的面子，並且順便剪除她的爪牙。

聽完賈代善的話，賴大就像是離了水的魚一般長大嘴喘息著。從太太生下大爺將她身邊的陪嫁丫鬟嫁給他起，他就一路順風順水的做到了榮國府的大管家。太太做的那些時事，有不少都是經過他家的和他的手，而正是這個原因，他在管家時順便撈點油水太太才會為他撐腰。

而如今，本來應該是被太太給掌控住的老爺卻突然如此的不給太太面子……是太太的所作所為被發現了嗎？賴大驚恐的想著，而賈代善接下來的話讓他同賈史氏一樣的癱倒在地。

“不過在你們都過去之前，先讓姜傑去後街你們家查驗一番才行。還有賬務上的交接，也得請專業人士來驗看之後才能進行。”

“鴛鴦，將你太太扶回屋裏去。你們都散了吧，都站在這裏做什。”賈代善面色疲憊的揮了揮手，兩房的人對視一眼後轉身離開了榮慶堂。

賈璉思緒混亂的牽著張氏的手往大房的院落走去，在“分宗”任務即將完成的時刻，難不成他的“分家”任務也要完成了？

但這跟賈代善的性格不符啊，他明明是將賈府看得很重的，如果不是到了必要的時刻，他是根本就不會同意兩房分家的。在他眼裏，兩房應該同心協力一起延續榮國府的輝煌才是，現在這樣……

搖了搖頭，賈璉實在是對這離奇發展無法理解，還是回去和賈赦還有張氏聊聊好了。雖然賈赦有些不靠譜，但想來他對賈代善的了解應該比他這個孫子多得多。

“大哥，請留步。”

一道男中音從一家三口身後傳來，賈璉跟著賈赦停下腳步轉回身。果然他沒聽錯啊，是他那位端方的好二叔——賈政。

見到賈赦停下腳步，賈政幾步走上前：“大哥，你知道老爺今日為何要這般麽？讓太太跟著他搬去梨香院就算了，畢竟太太的身體不好需要靜養。可為何老爺還要讓賴管家也跟著去梨香院，難不成梨香院的人手不夠？”

說到這，他不滿的看了站在一旁的張氏一眼：“雖然大嫂你打理整個榮國府上下很辛苦，但虧了誰也不能虧了老爺和太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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